陈海安:笔墨有乾坤
如果将绘画、雕塑、建筑理解为“空间的呈现”,将音乐体会为“时间的呈现”,将舞蹈当作“力的呈现”,那么代表东方审美典范的书法艺术,则以其独具韵味的翰墨私语,教会我们一种观看世界的新方式。它为我们展现了一套融合了空间、时间、力量的丰凡视觉系统,让我们在笔墨线条构成的格局中去感知每一个汉字所具有的历史温度,解开笔顺规划与书写运动背后所封存的时间记忆,于墨迹中品味创作者会神于笔触之下的力量、速度、质感和行气。无论是书法艺术的创作者还是观赏者,均不可否认此中有真意,此中有乾坤。
书法美学的意义或许是让爱它的人通过书法去感知大千世界,从艺术中抽绎出哲学思考,获得生命与智慧的启迪。它的内涵是与生命相通的,创作书法,亦是为心灵留影。创作者以汉字为程式语言来传达自己的性灵独白,于有序与无序之间叙述自身的生命逻辑。书法家仿佛在叙说一个故事,一个变幻莫测的世界中亘古永恒的故事,一个黑白寂静中崩浪不息的故事。
在历史的沿革中,书法艺术始终是一个自我生成、无限发展的体系,历代佳作、书论涌现,各具特色,以笔墨所传达的生命力量因人而异,却让书法在几千年成长中形成井然有序、交融一体的规划和程序。或许难有其他艺术形式能如书法这般早熟,又如此历久弥新。它以一套严格的语言规则督促着所有追求者临写、继承、实现、创新。诚然,没有古法便无笔墨之资,但是“法无定,定无法”,书法家虔心学习规范又要超越规范,在字里行间创造一个有别于周遭外物而体现内心纵深的宇宙。如此,作品里方能被体味出法度之外的神韵,严谨之外的风度,以及作品中糅进的新鲜的时代精神。
观摹海安先生的千余幅书法作品,进入他为我们创造的笔墨世界,顿感心灵醉入乐土。在这静美的幻境里,我忽而登临雄伟苍劲的山岳,忽而静水行舟,误入藕花深处。他的书法给人一种安慰,让人忘却情绪和欲望,而踏入一种纯粹的生命体验,他的笔墨让你陷入冥想,又以新意拍打你的肩膀,使你归于活泼泼的世界。
好的艺术作品不是单单给我们看的,而是交由我们体验的,让每一位观赏者收获自在生命感悟,同时窥见艺术家的心灵,解读他的人生。海安先生少年时代与书法结下不解之缘,日日夜夜的潜心临帖观摹,使他能将篆隶楷行草之章法铭记于心,为他今日熟练于书写各种字体打下坚实基础。青年时代在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求学筑梦,以一个建筑设计师的视角重新审视和度量世界,以新潮创见打破陈规墨守。他终于京城扎根,长成一棵北方的大树,带着南方的质朴与情怀。一路上体味过生活的种种苦涩辛酸并自立自强,所幸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也是身为工笔画家的贤妻给予了海安先生全身心的支持与理解。这半生的苦楚与甜蜜都离不开书法相随。那笔底流淌出的墨香以其独特的气质和韵味陪伴着海安先生几十年与书法结缘的真切感触,于墨海中立定精神,终将于混沌里放出光明。
工于书法,要“心悟”、“目取”,亦需“博涉”、“兼美”。不仅师法古人,亦应道法自然,文章是案头山水,山水是地上之文章。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来得切实。先生游历过祖国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其中最令人佩服的是他驾车进藏、带队入疆的胆识与气魄。在珠峰脚下体味过高原雪山的壮美,于塔克拉玛干的荒原里领略了戈壁沙漠的苍茫……多次赴南洋各国采风写生,游历日本交流探讨,远渡美欧传递东方视角、取法前沿观念……这一切的游历轨迹编成了一张密集的大网,让海安先生像一只勤劳的蜘蛛般捕获各地风土人情、山水精华。这份天地滋养让他的焦墨山水画日益精进,也巩固了其令人啧啧赞叹的静定而律动、包容多样的书法功底。我们在海安先生的笔墨心迹中看到了一个纯粹的自然之子反本开新的自我认同历程。看到一个追梦人在当下的生命体验中涅槃的超越之趣。他的作品蕴含着内在情感的流露,更呈现了一种关乎社会的担当与关怀,令人可感、可思。
于深夜为先生撰写拙作一篇,算作鼓励与交流。感叹于其不平凡的人生阅历及艺术成就,也思考,他未来的艺术创作之路是安于心灵还是归于自然?期待时光给予我们一个最美的解答。
陈笑寒
于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
2015年10月10日
陈海安,中國书法家協會注册教师,国家一级美術師。毕业于清華大學美术学院,師承張仃先生。清華大學藝術與科學研究中心研究員,清華大學張仃藝術研究中心研究員,中國焦墨畫研究會副會長。中国文化部跨界藝術項目特邀画家。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焦墨画工作室导师。2015年8月被聯合國授于「文化大使」。
(责任编辑:罗 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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